名师大讲坛｜2017年全国文综Ⅰ卷第37题引发的争论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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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全国文综Ⅰ卷第37题引发的争论及思考

相炜地理研究室

摘要：通过全国Ⅰ卷第37题命题人的自评、支持者和反对者的争论提出地理综合题的命题建议和教学启示。

关键词：争论 命题建议 教学启示

一、试题呈现

37.阅读图文资料，完成下列要求。(24分)

山地垂直带内部的分异规律，日益为地理学研究所重视。在山地苔原带，植物多样性存在随海拔升高呈单峰变化的规律：在山地苔原带下部，少数植物种类通过种间竞争获得优势，植物多样性较低；随着海拔升高，环境压力变大，种间竞争减弱，植物多样性升高；在更高海拔区域，适宜生存的植物种类减少。地理科考队调查某山峰的苔原带（海拔2000~2600米）时发现，该苔原带部分地区存在干扰，导致优势植物数量减少，植物多样性异常；阴、阳坡降水量与坡度差别不大，但植物多样性差异显著（图1）。

（1）确定该苔原带遭受干扰的坡向和部位，以及干扰强度的垂直分布特征。（6分）

（2）判断在未遭受干扰时，阴坡与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的差异，并说明判断依据。（6分）

（3）分析与阴坡相比，苔原带阳坡地表温度和湿度的特点及产生原因。（6分）

（4）说明从2300米至2600米，阴、阳坡植物多样性差异逐渐缩小的原因。（6分）

【参考答案】（1）遭受干扰的坡向和部位：阳坡，苔原带的下部（中下部，2000~2300米左右）。干扰强度分布特征：随海拔升高而降低（海拔越低，干扰越强烈）。（2）（未遭受干扰时）阴坡较阳坡植物多样性高。依据：（按单峰变化规律）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最高值应在中部（2300米左右），低于阴坡最高值。（3）特点：阳坡地表温度高、湿度低（水分条件差）。原因：阳坡太阳辐射强，地表温度高，蒸发强度大；阳坡融雪早，蒸发历时长。（4）随着海拔升高，阴、阳坡面积减小，坡面差异对植物多样性的影响减弱；阴、阳坡相互影响（水分、热量交换作用）增强。

二、命题人自评

教育部考试中心发布的《2017年普通高考（全国卷）地理试题评析》对第37题的评价：高考地理试题的设计注重用整体的观点分析和解决问题。如全国I卷第37题给出“苔原带内部分异规律在某山峰南北坡体现不同”这一特殊地理现象，引导考生通过采用地理学中的要素关系分析方法（综合研究）和区域对比方法，最终实现了对这一现象形成机制的判定。展示了地理研究过程中的科学思考过程，要求考生能应用材料提供的地理规律分析具体的地理问题。由表及里地引导考生运用所学知识逐步地探究人与自然环境间是如何“互动”的，深化了对生物多样性的认识[1]。

三、引发的争论

在试卷面世后，一线教师对全国Ⅰ卷包括第37题众说纷纭，贬褒不一。现综合大家的争论，结合本人的理解对第37题辨析如下：

1.支持者说

从考后QQ群、微信群聊天信息和微信公众号等网络撰文看，支持者主要的观点有：

（1）立意高

试题以某山地苔原带不同坡向植物多样性的变化为背景材料，引导考生运用综合分析和区域对比的方法，理解阴阳坡植物多样性的差异及其原因，以检测考生的综合思维水平和区域认知能力。同时，通过对“干扰”的理解，引导考生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领悟人地协调的重要性。

（2）情境真

全国卷地理命题强调“用真实世界的资料和方法解决真实世界的问题”，意在检测考生在解决复杂现实问题中所表现出来的地理关键能力和必备品格。

从选材看，第37题选材的真实性体现在：一是长白山高山苔原带存在阴阳坡植物多样性的差异和干扰现象；二是图文材料来自王洪桥等人的学术研究成果《长白山高山苔原带植物群落、土壤，游径侵蚀对践踏干扰的响应》（《东北林业大学学报》2012年第40卷第11期第111-146页），材料科学严瑾、真实可信。

（3）图像简

试题提供的图像为常见的统计图，图像简约，但信息量丰富：一是山地苔原带阴坡和阳坡植物多样性的差异；二是阴坡植物多样性的单峰变化规律；三是海拔2000~2300米阳坡处植物多样性的“异常”；四是从2300米至2600米阴、阳坡植物多样性的差异逐渐缩小。

（4）思维活

有效检测考生的思维水平和思维品质是该题的亮点所在。该题对地理思维的考查可谓淋漓尽致。

①因果分析能力：第（2）（3）（4）题分别考查：未受干扰时，阴坡和阳坡植物多样性的差异及判断依据；与阴坡相比，苔原带阳坡地表温度、湿度差异的原因；从2300米至2600米阴、阳坡植物多样性差异缩小的原因。三个问题都需要考生由现象到本质建立思维链条，进行“多因一果”的逆向判断推理。这些问题意在考查考生对地理事物间相互联系的理解程度，注重对考生综合思维能力的甄别。

②空间思维能力：考生要根据单峰变化规律，通过空间思维转换，还原得出未受干扰时阳坡海拔2000~2300米处植物多样性的变化线，从而确定受干扰的坡向和位置。并且通过与阴坡植物多样性变化线比较，找出：未受干扰时，阴坡与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的差异。

③区域对比能力：首先，通过“图中海拔2000~2300米阴阳坡植物多样性差异”的对比，找出干扰的坡向和部位；其次，运用还原得到的曲线，通过对比找出“未受干扰时，阴坡和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差异”，为分析苔原带阴坡和阳坡温度、湿度差异的原因提供依据；最后，通过对比找出“从2300米至2600米阴、阳坡植物多样性差异逐渐缩小”的影响因素。从比较的对象看，既有整体比较，又有局部比较；从比较结果看，既有差异比较，又有趋同分析。

（5）设问新

该题在问题设计上的创新之处，体现在：

①思路新：整道试题设计了由浅入深但有所跳跃的探究主线。从阅读图文材料找到植物多样性的“异常地段”，即受干扰的坡向和部位切入，引导考生层层深入地分析问题：不受干扰时，阴坡和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的差异及其原因。在逻辑链条的最后一环，由分析“差异”转向寻找“趋同”的因素。

②角度新：第（2）（3）（4）题都是从不同角度考查由结果到原因的逆向推理能力；设置认知冲突，如阳坡海拔2000~2300米植物多样性的“不合常规”，从2300米至2600米阴、阳坡植物多样性差异逐渐缩小。通过选择“普遍中的特殊”设置矛盾冲突，让考生不断转换解决问题的思维路径，以达思维考查之目的。

（6）区分好

为更好地发挥考试的选拔功能，命题人从思维结构评价的角度，对第37题的区分度进行了精心设计：

①第一层次：读不懂试题材料，找不到解决问题的途径，基本上无法回答问题。

②第二层次：能回答“根据图文材料判断、归纳和比较”等浅层次的问题，如确定受干扰的坡向和部位，判断未受干扰时阴坡与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的差异，比较阴坡和阳坡地表温度、湿度的差异，但不能“说明判断依据、分析差异产生或缩小的原因”等深层次的问题。

③第三层次：在理解试题材料的基础上，能通过图文转换归纳干扰强度的垂直分布特征，比较未受干扰时阴坡和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的差异。考生综合各种影响因素，运用因果关系推理方法，比较分析阴坡和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差异产生或缩小的原因。

这种思维结构的差别化设计增强了考查的选择性，有利于基础扎实、思维活跃、学有所长的考生脱颖而出。

2.反对者论

反对者认为：第37题符合学科逻辑，是很好的研究课题，但不符合高中生的学习逻辑，不适宜作为高考试题。其质疑的主要理由有：

（1）选材窄

①太陌生：对大多数考生而言，山地苔原带远离生活实际。大部分考生也只是在学习自然带时，与苔原带有“一面之缘”。连最基本的感知都谈不上，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理解和应用，综合分析与因果推理的考核目标只能落空。

②太专业：试题选材来源于地理实证研究的成果。虽然经过整合加工，学术性有所降低，但专业痕迹明显，仍然不能与高中生的认知发展规律无缝对接。

③非主干：在中学地理课程中，生物多样性属于边缘知识范畴，垂直地域分异规律也多为较宏观的研究。

（2）缺信息

对“干扰”的理解是考生获取信息、解答试题的重要依托，而试题材料没有对“干扰”给出必要的解释。没有概念的支撑，命题人所期待的因果推理、区域对比，对多数考生而言，只能是“一头雾水”，所以不少考生直接放弃该题。让学生根据单峰变化规律，通过假设推理得出“未遭受干扰时，阳坡苔原带下部（2000~2300米）的植物多样性变化线”。对多数考生而言，通过假设推理进行文图转换，也是不小的挑战。

（3）切口小

首先，试题选取的长白山高山苔原带，本身就属于小尺度区域，而试题设计的四个问题都是对“长白山高山苔原带”，这一较小尺度区域内部地域分异更微观的分析探究。其次，试题设计的四个问题多是在各地理要素间的隐形、微观联系上设问。如第（4）题分析“苔原带上部阴、阳坡植物多样性差异逐渐缩小的原因”，考生既要从前面的分析中获得启发，找到“水热条件差异小”的要点，又要跳出前面分析思路的“窠臼”，“另辟蹊径”找出“随海拔升高，坡面面积减小，使坡面差异对植物多样性的影响减弱”。

（4）回路多

①从整体分析，前3个小题由表及里层层深入：阅读材料判断受干扰的坡向和部位，进而比较未受干扰时阴坡和阳坡苔原带植物多样性的差异，并且分析其原因。表面看3个小题“一脉相承”，考生只需知前就能推后，实际上该过程中涉及两次思维转换：一是图文对照找“干扰”，需要从文字到图像转换的空间思维能力；二是将“未受干扰时，阳坡中下部生物多样性变化线”补画出来。考生不仅需要具备较强的文图转换能力，还要能想到：利用还原后的曲线和阴坡对比找出差异。这一过程需要考生具备较高的学术研究素养，了解地理实证研究的基本思路和方法。

第（4）题再次颠覆了前三小题的探究路径，需要考生再次转换探究角度。参考答案中给出的“随海拔升高，阴阳坡面积减小，坡面差异对植物多样性的影响减弱”，考生需要及时切换到与前3小题“不一样”的空间想象能力，且坡面面积对垂直地域分异的影响，也有超纲之嫌。

②本题属于地理科学的微观研究。在课程标准和各版本教材中，类似的案例探究及要求难觅踪迹。解答试题所需的图文转换、假设推理、因果分析、区域对比、综合分析都属于高阶思维的范畴。在一个专题研究中，融合如此多的研究方法和思维要求，超越了大多数考生的实际能力。

③解答该题，需要考生能够发现并理解区域地理要素与具体地理事物间的隐形、微观联系，如对“与阴坡相比，苔原带阳坡地表温度和湿度特点”的原因分析，需考生建立“太阳辐射、融雪-温度、蒸发、湿度-植物多样性”的思维链。答案表述需要精细地阐释原理过程，突出因果推理的完整性和逻辑性。

（5）区分低

①试题素材的学术性、研究方法的综合性，抬高了考生入题的门槛。不少考生连试题材料都无法读懂，只能放弃作答。

②4个小题的能力要求趋同，差异不明显。第（1）（2）题解题所必须的文图转换，对考生空间思维能力要求较高。第（3）（4）题都考查了“多因一果”的原因分析，需要考生挖掘地理要素间的隐形、微观联系。整道试题的能力要求都属高阶思维的范畴，因此多数考生入题不易、深入更难。

从阅卷反馈信息判断，该题整体得分率很低，不能有效甄别不同考生的知识储备和能力水平。

（6）导向偏

面对第37题，不少一线老师惊呼：

①说好的必备基础呢？植物多样性只能是地理学科的边缘知识，垂直地域分异也从未这样“细致入微”。 这些知识明显偏离必备基础（学生长期学习的知识储备中的基础性、通用性知识）、主干知识的轨道。

②说好的有用地理呢？选用晦涩艰深的学术素材，从陌生的区域到陌生的事物，多数考生无法在“所学知识”和“要解决的问题”之间搭建思维路径，也就不能有效甄别考生的学习能力。

③说好的梯度设问呢？该题设计的4个小题，都属于“判断、分析、综合”的逻辑思维能力。试题缺少了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梯度思维设计，考生在“入口处”就卡壳了，里面“再美的景色”也无缘欣赏。

不少一线教师感叹：一套试卷把传统的地理教育甩了好几条街之远，把地理老师的知识践踏地体无完肤！地理，想说爱你不容易！

四、命题建议

1.以区域为载体考查核心素养

地理综合题设计应秉持命题传统：选择具体的研究区域，以人地关系为主线，围绕某一探究主题形成问题组或问题链，多层次、多角度考查地理关键能力。一道好的地理综合题应注意以下几个维度：

（1）以区域认知为依托

以实际区域为背景，突出空间分析与区域发展，引导考生在“观图、知地、析因、究理”中认识区域特征与差异、解决区域发展中的现实问题，形成因地制宜的区域开发观念。需要注意的是：所选区域不宜太微观，偏僻的狭小区域特殊性更突出、普遍性更少，往往难以体现区域认知的一般规律。

（2）以人地关系为主线

以人地关系为主线展开问题，不同层次的问题构成“自然-人文-区域可持续发展”的问题链，考查考生对各种人地关系现象的评价及解决人地矛盾问题。

（3）检测综合思维水平

坚持诸多地理要素在特定区域的融合和叠加，从要素综合、时空综合、地方综合等角度考查考生的综合思维水平和能力。问题设计要深化微观研究，重在分析地理要素之间的相互影响与作用、区域自然与人文现象之间的互动关系。

（4）侧重地理实践考查

高度重视复杂、开放性真实问题情景的创设，即把具体任务尽可能放在真实、复杂的现实情境中，引导考生用地理视角解释真实世界的问题，用考试撬动学生走近自然、融入社会、走进生活。

2.立足应用的认知能力要有度

精选新材料、构建新情境、设计新问题，是高考命题的必然要求。但新材料尤其是地理学术素材应简化整合，适当淡化专业痕迹，注意表达的通俗性，使之更接近高中生的认知水平；要挖掘学术素材的内涵，由学术情境向生产、生活化情境转化，使之更符合高中生的学习逻辑；在符合学科逻辑、揭示地理内涵的前提下，问题设计要通过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梯度设问，考查地理学科多层次的能力要求，有效检测不同考生的思维水平和思维层次。

五、教学启示

1.切实改变教与学的方式

教师要转变传统的教学方式，坚决杜绝“独霸课堂”的做法，用活动吸引学生参与其中。让学生在活动参与中获得发展，鼓励学生从“死记硬背”转为“学以致用、活学活用”，让书本知识“活”起来。

课堂上要注重问题探究、专题研究，创设贴近现实、贴近生活的真实情境，引领学生的自主学习、探究性学习。要从知识生成的角度引导学生既重结论又重过程，让学生以“理解”为核心加深对地理概念、原理、规律的理解，使之转化为再生性知识和策略性工具，在各种新情景中顺利迁移，以不变应万变。

2.从知识建构到问题解决

联系生产、生活、生态的实际，将地理知识、技能和方法运用于问题解决当中，已成为高考地理试题的主旋律。面对新材料、新情境衍生的新问题，固有的答案和思维模型已无“用武之地”。因此要针对具体问题重建思维模型，其主要策略有：

①立足材料：寻找问题与图文材料之间的结合点、隐形联系，发现和获取解答问题的线索和必要信息。图像图表要注意挖掘空间联系、各要素间的因果关系；文字材料既要整体认识、宏观理解，又要抓住表征时间、空间和属性的关键信息；要关注图文信息的相互转换。

②基于区域：在把握区域空间尺度的基础上，以区域图为依托，归纳区域特征、比较区域差异，分析地理成因、评价人地关系。解答问题要从所选区域的环境特征出发，认识问题产生的地理背景，学会因地制宜、因时而异寻求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法。

③打开思维：运用因素关系分析方法（综合思维），执因索果或由果溯因分析地理要素间的相互联系，推导自然和人文现象之间的相互作用。要高度关注“一果多因、一因多果、多果多因”的逻辑分析。

（完）

本文已发表在《中学地理教学参考》2018年第3期

作者：山东省临沂第一中学  李慎中

参考文献：

[1]2017年普通高考(全国卷)地理试题评析[EB/OL].http://www.sdzs.gov.cn/zcjd/2017/17060809.doc.

声明：本文由作者撰写，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北斗地理立场。